2024年11月22日 | Vol. 53, Issue 22

相信存在一个“普通”的亚裔美国人是不健康的假设

在1907年出版的他的自传性著作集中,美国作家马克•吐温 (Mark Twain) 引用并认可了一则小见解,即有三种谎言——谎言、该死的谎言和统计数据。你会穿越一条平均深度为四英尺的河吗?希望不会,因为它的某些部分可能只有一英尺深,而其他部分可能有七英尺深:平均深度为四英尺,但不一定安全可渡。
如果你被诊断出患有某种癌症,你的医生告诉你它的中位生存时间是八个月?不要急着起草遗嘱。这个统计数据可能听起来可怕,但也可以用另一种方式表达:患有这种癌症的人中有百分之五十能够活得比八个月更久。进化生物学家史蒂芬•杰伊•古尔德 ( Stephen Jay Gould),事实上被诊断出患有中位生存时间为八个月的腹膜间皮瘤,但他后来活了二十年。康复后,他发表了一篇名为“中位数不是信息”的文章,讨论了医学中的统计数据有时可能会误导。

收集、整理和呈现数据从来都不是完全客观的追求。你可能会读到一个关于“亚裔美国人”平均收入很高的故事,远远超过了全国的收入中位数。但将不同身份的人们都归为“亚裔美国人”的标签可能会掩盖这样一个事实,即该群体的一些成员表现不佳:在美国,缅甸、尼泊尔、孟加拉和老挝的个体通常远低于收入中位数。75%的台湾美国人拥有学士学位,但苗族和柬埔寨美国人的比例不到20%。当你简单地将人们汇总为“亚裔美国人”时,这个事实就丢失了——皮尤研究中心表示,“25岁及以上的亚洲人中,有54%拥有学士学位或更高学历”,掩盖了不同群体之间的深刻差距。这有点像将比尔•盖茨(Bill Gates)放在一个房间里,还有一百名无家可归的人,然后宣布该群体的平均净资产为10亿美元。谈论平均数并不总是那么信息丰富。

在医学中,“亚裔美国人”这个类别也掩盖了一些重要的健康差距。也许如果这些数字仅仅用于报告目的,这不会成为问题,但正如国家统计局的乌沙•李•麦克法林(Usha Lee McFarling)所指出的,“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国家卫生研究院、学术界和制药研究人员以及疾病倡导团体都在研究中使用广泛的‘亚洲’范畴,并用于资金和政策决策”。

这实际上可能对人们的健康造成危害,使诊断疾病、发现和解决健康差距变得更加困难。根据麦克法林的说法,“当这个高度多样化的美国群体在广泛使用的度量中混合在一起时,他们似乎做得非常好…[但]根据目前开始涌现的研究结果,分离亚裔美国人的亚组群,其结果要差得多。”
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UCLA)卫生政策研究中心的2020年研究发现,在研究的每个亚裔子群中,至少有一个差距被混合在一起。UCLA中心的主任尼尼兹•庞塞(Ninez Ponce)现在呼吁对“亚裔美国人”的健康数据进行细分。她说:“如果人们在数据中看不见,那么你可以拥有崇高的卫生平等目标,但却有可能忽视伤害这些人群的盲点。”

以新冠肺炎为例。夏威夷土著人和太平洋岛民经常被归为“亚裔美国人”类别,这可能掩盖了在疫情期间的严重健康差距。根据《美国公共卫生杂志》(the American Journal of Public Health) 的研究,夏威夷土著人和太平洋岛民在美国所有种族和民族群体中的新冠肺炎死亡率居高不下,但这个事实在政策讨论中被大部分忽视,部分原因是数据的汇总和呈现方式。其他亚裔子群,如菲律宾人,也因被“合并”成一个单一类别而受到影响。UCLA的2020年研究得出结论:“作为一个总体类别,亚洲人在大多数指标上看起来比非西班牙裔白人更健康。然而,每个亚洲子群都至少有一个差距被混合在一起。菲律宾人的差距最多,他们在健康状况差、超重或肥胖、高血压、糖尿病或哮喘等方面的患病率高于非西班牙裔白人…不对个体亚洲子群的健康数据进行细分,掩盖了差距,并导致对干预和研究需求的不准确结论。”
为什么我们首先会面临这个问题呢?根据《卫生事务杂志》(the Journal Health Affairs) 的研究,部分问题可能是“亚洲人”被普遍刻板印象为“模范少数族群”,他们表现得非常出色,不需要资源或关注。研究人员以美国关于含糖饮料的营养政策为例,来说明这一点:“营养政策、规划和倡导一直以来都把含糖饮料作为改善儿童肥胖风险的目标…然而,用来建立这种动力的证据和数据在很大程度上排除了亚裔美国儿童。当新数据显示亚裔美国儿童的含糖饮料摄入量很低时,这些数据可能已经被用来强化亚裔美国儿童不需要参与政策对话的观念,因为他们已经‘做得很好’(即模范少数族群)。问题在于,虽然亚裔美国儿童确实患肥胖的患病率较低,但他们在其他与肥胖相关的结果,如非酒精性脂肪肝病,却存在相当的风险。把他们排除在外显然会使他们面临健康问题的风险,即使这些健康问题不完全与其他群体可能面临的问题相同。”
有一些好消息。2016年,加利福尼亚通过了一项法案,要求该州的卫生部门将有关亚裔美国人的数据细分为亚组群。纽约在2022年通过了类似的法案。拜登政府成立了一个公平数据工作组,该工作组去年建议对多个种族和民族群体的卫生数据进行细分。问题正在被认可,并逐渐得到解决。谎言、该死的谎言和统计数据偶尔可能仍然会愚弄我们,但随着更多人关注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希望,弱势人将不再在数字中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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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为了纪念美国亚裔和太平洋岛民传统,舢舨分享两个视频随笔中的第二个。最好的新闻报道讲述故事,为此前未曾听闻的声音提供平台。通过这个视频随笔的论坛,我们的目标是为重要的故事提供一个持续的平台,以便从不同的角度来看待它们。在波士顿的街头,每张脸背后都有一个故事,每扇关门的商店都有一个叙述。每个故事是同一个主题的变奏:传达坚韧、生存和适应能力。我们的目标是试图将它们紧密联系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