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最高法院裁决可能会影响成千上万通过领事办公室寻求移民到美国的人的生活,倡导者和法律专家表示,这一裁决重新激活了19世纪基于反亚裔歧视的法律先例。
上个月底决定的案件是“美国国务院诉穆尼奥斯案”(Department of State v. Muñoz)。该案涉及一位美国公民多年来试图从萨尔瓦多(El Salvador)接来她的丈夫与她和他们的孩子一起生活。由于这名丈夫有纹身,领事官员认为这些纹身与MS-13帮派有关,因此拒绝了他们的配偶签证申请。 然而,这名丈夫在美国或他的祖国都没有犯罪记录,并否认自己是帮派成员。
一些法律专家认为,该裁决实质上损害了希望与其移民配偶生活在一起的公民的婚姻权利,并进一步限制了类似婚姻案件中的正当程序。但亚洲权益团体表示,该裁决也重新强化了所谓的“领事不可审查原则”(doctrine of consular nonreviewability)。实际上,该裁决进一步赋予领事官员对签证申请作出重大决定的权力,而不必担心会被追究责任,例如申请人对签证被拒提出质疑,或即使解释这些拒签理由以便申请人提出质疑。
亚洲权益团体的律师和倡导者表示,这一裁决尤其有害,因为这一鲜为人知的原则实际上源于19世纪一系列旨在阻止亚洲人——尤其是中国人和一些日本移民——在美国生活的裁决。
“公众需要知道的是,领事不可审查原则不是宪法中的内容,不是我们必须遵守的东西,”亚美法律援助基金会(Asian Americans Advancing Justice)的诉讼律师沙拉卡·法德尼斯(Shalaka Phadnis)在电话采访中告诉《舢舨》。 “这是由法官制定的原则,是由最高法院在真正想要排斥亚裔移民的背景下制定的。这些案件涉及中国移民、日本移民。法院明确采纳并认可了美国希望将这些移民拒之门外的种族主义理由。”
事实上,该原则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9世纪末的“排华案”(Chinese Exclusion Case)。在该案中,最高法院维护了《排华法案》(Chinese Exclusion Act)的附加条款,有效地赋予政府在移民事务上的广泛权力,并允许政府阻止成千上万的中国劳工(其中许多人在美国铁路系统工作)在出国后返回美国。
法德尼斯表示,穆尼奥斯案的裁决可能会对亚洲移民签证申请造成影响。
“关于亚裔的国家安全假设一直存在,无论是关于中国人是间谍,还是南亚人与恐怖主义有某种联系,这都是基于种族主义,我们知道这些假设时有发生。”
她表示,这些偏见可能像这次最高法院案件中涉嫌的帮派关联一样轻易出现,而申请人几乎没有办法质疑这些指控,甚至不知道这些指控是拒签的依据。
法德尼斯警告称,最高法院的裁决可能会影响通过领事办公室处理的各种类型的签证申请,称领事办公室“在决策方面有点像一个黑箱”。
法德尼斯在案件中与科雷马茨中心(Fred T. Korematsu Center)共同提交了一份支持穆尼奥斯立场的法庭之友简报。
但在法院以六比三的多数决中,法官艾米·科尼·巴雷特(Amy Coney Barrett)基本上指出,美国公民没有“在”让其非公民配偶入境方面的“基本自由权益”。
此外,巴雷特指出,法律规定领事官员不需要对“因与犯罪和国家安全有关的某些理由”而不可入境的任何外国人给出解释。
“本案涉及的外国人适用这一法定例外,”由前总统特朗普任命的巴雷特在裁决中写道。
该案中的美国公民配偶是桑德拉·穆尼奥斯(Sandra Muñoz),她本人是一名民权律师。她希望将她的丈夫路易斯·阿森西奥-科尔德罗(Luis Asencio-Cordero)从萨尔瓦多(El Salvador)带回美国。他们于2010年结婚,但他在美国非法居住了几年,因此申请配偶签证时必须去萨尔瓦多(El Salvador)的领事办公室,夫妇俩认为签证会被批准。然而,签证被拒,因为领事官员后来认为阿森西奥-科尔德罗如果被允许入境,可能会在美国犯罪。
穆尼奥斯主张美国政府部分地侵犯了她的权利,因为未能在合理的时间内解释为何拒绝阿森西奥-科尔德罗的签证。夫妇俩提起诉讼,案件经过下级法院审理,期间他们得知拒签是基于他被认为与MS-13帮派有关的纹身,尽管他没有任何犯罪记录。
最终,在他们结婚12年后,第九巡回上诉法院(9th Circuit Court of Appeals)裁决支持穆尼奥斯和阿森西奥-科尔德罗。但据《洛杉矶时报》报道,拜登政府请求最高法院推翻该裁决。
政府认为,夫妇俩可以在另一个国家生活,因此穆尼奥斯的婚姻权没有受到侵犯。
巴雷特同意,称将非公民配偶带到美国的权利不是“未列举的宪法权利”。
法官索尼娅·索托马约尔(Sonia Sotomayor)、埃琳娜·卡根(Elena Kagan)和凯坦吉·布朗·杰克逊(Ketanji Brown Jackson)持不同意见。索托马约尔指出,如果穆尼奥斯想要再次与她的丈夫和孩子一起生活,她必须搬到萨尔瓦多(El Salvador)。“原因呢?领事官员仅凭空说她的丈夫(在美国或萨尔瓦多都没有犯罪记录)计划从事‘非法活动’。”
“穆尼奥斯在她丈夫的签证申请上有宪法保护的权益,因为拒签影响了她的婚姻权,”索托马约尔写道。“婚姻的宪法权利并不是如此脆弱。政府不能放逐一位美国公民的配偶,并只给出一个简单的法定引述作为借口。在拒绝给穆尼奥斯提供其丈夫被拒签的事实依据时,多数意见背离了长期以来的判例,严重低估了移民背景下的婚姻权利。”
对于像亚美法律援助基金会(AAAJ)和科雷马茨中心这样的团体来说,这一裁决延续了基于种族主义和“反移民言论”的政策遗产。
科雷马茨中心执行主任罗伯特·张(Robert Chang)在裁决后表示,他对法院继续维护领事不可审查原则感到失望,并对“因这一政策而被拆散的无数其他家庭感到担忧”。
科雷马茨中心以弗雷德·科雷马茨(Fred Korematsu)的名字命名,科雷马茨的历史也是美国反亚裔政策的另一个例子,延续了排华案几十年。在22岁时,科雷马茨违抗命令,不去集中营报到,在二战期间,数千名日裔美国人被强行关押在集中营。他因违抗命令被捕并被定罪,最高法院在1944年维持了他的逮捕和定罪,许多人认为这是美国民权历史上的一个黑暗时期。
戴曼特法律集团(Diamante Law Group)的埃里克·李(Eric Lee),代表夫妇的团体之一,在声明中表示,最高法院的决定“又在美国民主的棺材上撒了一铲土。这是对婚姻权利、移民权利和正当程序条款的一个重要攻击。”
法德尼斯表示,最高法院在裁决中进一步推进了一个“未受检查的系统”,这个系统可能导致歧视和刻板印象引导签证决定,并有可能破坏移民的生计和家庭。
“这确实允许官员不仅对婚姻签证做出决定,还对在领事馆处理的其他类型的签证申请做出决定。所以,官员的决定基本上被法院审查所屏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