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的上半年是美國人民公眾意識不斷發酵和噴薄的一段時間。一邊是持續已久的新冠疫情,一邊是在全國范圍內蔓延的“黑人的命也是命”民權運動。在這個非常時期,地方小企業,尤其是黑人企業的生存境況,一度進入大眾關注的視野。
截至6月底,麻州的餐飲企業達到接近50億美元的虧損額;州政府關閉餐廳堂食的命令於3月17日生效後,已有200,000名員工被裁員,麻州餐飲聯盟(Massachusetts Restaurant Association, MRA )的政府事務總監Steve Clark在7月1日的採訪中向舢舨披露。
在被沖擊的餐飲業中,麻州的黑人所有酒吧和餐廳顯得尤其脆弱。根據波士頓黑人餐飲服務業聯盟(Boston Black Hospitality Coalition, BBHC)發布的通訊稿,波士頓黑人所有的酒吧和餐廳已經在疫情中損失了超過百分之九十的盈利;百分之八十八的員工被裁員,其中主要由有色人種構成,繼而影響了116個家庭。
一些企業永久性地關門,「像一個蠟燭燃燒殆盡,」劍橋地方優先組織(Cambridge Local First, CLF)執行總監Theodora Skeadas形容道。一些企業生存下來,受惠於來自地方組織機構的幫助和關懷,以及忠誠志願者個體們的支持和貢獻。
「小餐廳老闆很不好當,」 Clark說。 「你沒有大量員工,沒有代理,沒有專業的公共關係部門;所有其他企業有的你都沒有。這些是每個小餐廳老闆都面臨的困境。不管他們位置在哪,或者他們的種族構成是什麼。 」
切薩里亞餐廳(Restaurante Cesaria)位於Dorchester,以傳統佛得角食物和不定期現場音樂為特色。創辦於2002年,兩個聯合店主,Tony Barros和Jose Fonseca-Brandao,相信他們可以為生活在波士頓的佛得角人帶來這裡缺少的純正故鄉文化。六年的成功經營,這個備受尊敬的餐廳證明了自己能為社區帶來美好的能力,他們得以從一個朋友那裡買到酒精銷售許可證並過戶。
曾經有一段時間,在一些地區比較容易申請到持有證,「但是如果你沒有(好的地理位置),你幾乎不可能得到任何東西。 」Barros說。 「幸運地是,我們還能買到。我們沒能一次性購買,而是分期付款,並且現在還在支付这笔费用。」
回顧切薩里亞過去的19年,Barros形容這些日子就像過山車。這次的疫情讓他想到9.11事件後的那段時期,人門不再出門,生意很難經營。
封城期間,切薩里亞充分利用外賣軟件,在上面得到很多訂單。除了原本就在合作的兩個外賣公司,Ubereats和Doordash,他們還增加了Grubhub,Barros說。根據外賣軟件上能讀取到的相關顧客數據,切薩里亞的外賣銷售情況還不錯,甚至還有了一些新顧客。
切薩里亞還於其他不同機構進行合作,比如聯合廚房(Commonwealth Kitchen), 基督教青年會波士頓分部(YMCA Dorchester),波士頓佛得角聯合會(Cape Verdean Association of Boston),為老人和需要幫助的人提供食物。 「我們的價格很低,但是這些服務能夠讓我們在疫情中得以生存。」
酒精許可證費用,房租,一系列地方和州稅——小企業經營者在創業時就要考慮很多因素,在疫情時他們仍然要支付各種費用。 「現實情況是,小型企業要顾虑很多小事情,與此同時,對於一些大型連鎖企業,那些根本不是事兒。」BBHC的傳播總監Faarooq Sahabdeen說。
充分意識到像切薩里亞餐廳這樣的黑人餐廳和酒吧面臨的緊急境況,BBHC在與全國有色人種發展協會波士頓分部(NAACP Boston branch)的合作下創辦。由波士頓八個中的五個黑人餐廳酒吧構成,BBHC呼籲官員,地方機構和社區居民共同關注黑人餐飲服務業,共同傳承波士頓黑人社區擁有的180年以上的歷史遺產,其通訊稿中寫道。
BBHC的基本目標不僅僅在於創建基金,幫助它的五個成員度過疫情,更在於重新分配這筆由聯邦和州政府資助,以及個體通過網站等渠道捐獻構成的資金,從而幫助社區的其他少數族裔企業,Sahabdeen說。
BBHC官網上的通訊稿還顯示,與八家有酒精銷售許可證的黑人餐廳酒吧相比,波士頓已经頒發出去的許可證總數量超過1200個;八分之八十三的黑人餐飲店集中在Roxbury;八分之七十五的客戶群體是有色人種。
「這些企業的面貌幾乎是社區情況的鏡面影像,」Sahabdeen說。包括Roxbury, Dorchester and Jamaica Plain所在的社區也是黑人聚居區,他說。
黑人企業們面臨的困境反映了美国長期存在的社會結構性問題。比如,黑人個體經營者們沒有自己的產業,他們無法負擔市中心地區的房租。申請貸款時,作為移民的他們沒有與銀行搭建的長期關係,他們艱難地在一系列程序中摸索前行。
「我們總是很難拿到貸款,」Barros說。 「我們曾嘗試買下我們所在的這個建築,但買不了,」他說。 「我們需要資本,即便我們需要的並不是多麼雄厚的資本。」
切薩里亞的店主曾不得不申請預借現金,一種向銀行借的高利息短期貸款。其優點是申請者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根據信用卡額度拿到資金,但是他們也可能被高額的利息套住,Barros說。
疫情期間,支撐企業共渡難關的不僅是黑人社區內的互相幫助,還有社區外伸出的援手。非盈利機構如CLF作出了一些實際性的貢獻。 CLF成立於2005年10月,是為當地獨立企業搭建的非盈利聯合網。通過系列活動,訓練與社交媒體推廣,他們希望通過加強對公眾和政府的教育,來推進“地區經濟聯合體”這個概念。
「只要有一個群體走在路上,經歷著恐懼和壓力以致於無法呼吸,經濟就無法繁榮,」CLF網站5月27日发表的一篇推文中寫道,「我們對’黑人的命也是命’運動的認可和支持不止於言語。」
他們的努力包括從6月開始的輔導項目。在會議中,個體經營者們學習一系列關於銀行的知識,並得到如何獲取貸款以及接觸風險資本家的相關指導。
CLF還一直堅持在Facebook,Twitter,Instagram以及郵件通訊等社交媒體上推廣黑人企業,增加他們的媒體曝光率。
「我覺得我們的很多黑人企業經營者們付出得更多,得到的卻較少,」Skeadas說。 CLF想在個體經營者的名義下提供幫助,培養他們的領導力,從而確保CLF的服務落到實處。然而,就连嘗試找到一個大家都合適的時間,並指明可利用的資源都非常困難,因為那些店主們身擔多重責任,實在太忙了,她說。
為回應全國范圍的‘黑人的命也是命’運動,CLF在他們的網頁上增加了一個標示麻州範圍內黑人企業的的實時地圖。這個地圖建立在另一個地圖的基礎之上,之前為了幫助當地企業渡過疫情,他們已經有一個劍橋當地企業地圖。
Daniel Wang是CLF的一名志願者,他直接參與了黑人企業地圖的創建。在那之前,他和朋友們創建了一個網站Covid Biz Link,是一個為志願者和小企業搭建連接的信息资源交易所。
Wang有家人在中國深圳,他知道疫情會給地區企業帶來很嚴重的打擊。 「一些小餐廳關門了,我童年的最愛,我過生日的地方,」他說。 「那觸動了我。」
作為一個對電腦科學感興趣的高中生,Wang自學了相關技能。能夠把業餘時間與自己的特長利用起來,回報他生活的社區,他覺得很值得。
網絡上還有其他的黑人企業清單和目錄,「但是從我目前知道的里面,我覺得我們有最完整,信息最全面的地圖,如果不是之一,」 Wang說。 「那是很值得我們驕傲的。」
在每週會議上,看到整個社區齊聚在一起,Wang感到充滿力量。他鼓勵人們對鄰居,對社區外的陌生人保持友好,不論身份,不計前嫌。
「我們有時會看見這世界上的不公正不平等,也許它並沒有影響到你的生活,但是考慮一下,如果別人在你需要的時候向你伸出援手,那是什麼樣的感覺,試著帶著這樣的心態去對待世界,」Wang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