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9月27日 | Vol. 53, Issue 18

Michelle Zauner的《在H Mart的哭泣》读后感

还有什么能比库存充足的超市更能体现多元的文化呢。积极的一面,它代表了我们能为自己、为我们的朋友和我们的邻居提供的最广泛的物质。消极的一面,它是消费者过度消费的体现,尤其是在美国,因为它主要是被那些有车和多余资金的人而轻松获得的。在一个和橄榄球场一样长,至少有12条过道的超市里,所有的东西都在诱惑着你,天然食品、新鲜农产品、熟食店、饼干、调味品、果汁、家用清洁剂、办公用品和冷冻食品。在暴风雪前夕和疫情期间,我们冲进超市,囤积电池、牛奶和卫生纸。我们像带着面具的僵尸一样在过道里徘徊,抢着我们认为不可或缺的那一份(甚至更多)。纵观一切,无论是铺天盖地的选择还是空空如也的货架,超市总是在那里,用平等的承诺诱惑着我们,或者再次告诉我们有机会获得的商品未必就一定能获得。

在 Michelle Zauner 2021 年令人印象深刻的回忆录《在 H Mart 的哭泣》中,超市体验的普遍性在没有被政治化的情况下变得政治化。她写道:“H Mart从普通超市的少数族裔过道区获得了自由。他们不会把Goya豆和sriracha辣酱放在一起”。

Zauner 是一位独立流行乐歌手、词曲创作者,以名为“日本早餐”的乐队成员表演,他为这本关于食物、文化认同、宽恕和救赎的回忆录带来了一种极其谨慎的控制感。她的韩国母亲去世了,Zauner 在 H Mart 哭泣以寻求慰藉。这里没有前奏,没有为最消极的一面做铺垫。她在穿过 H Mart 引发的悲痛浪潮中开始了她的故事。 (她指出,“H”是 Han ah reum 的缩写,大致翻译为“单手满载货物”。)她看到孩子们在吃 ppeongtwigi,韩裔老妇人在吃海鲜面,白人家庭在美食广场探索新事物,亚洲人给全新的世界介绍着美食。 Zauner 一直在强调H Mart 作为隐喻:“这是一个美丽而神圣的地方,一个充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人的自助餐厅,在异国他乡的此地……为什么人们都在这里?”

很快,Zauner 非常自信地给出了答案:“H Mart 是你们聚集在一个臭气熏天的屋檐下的地方,他们坚信他们会找到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找不到的东西。”虽然表面上《在 H Mart 的哭泣》是一个令人痛苦的真实叙述,讲述了一位年轻女子与她的韩国母亲和正在康复的吸毒成瘾的白人父亲之间的矛盾关系,但它总是舒适地回到 H Mart 作为一个寺庙的隐喻。超市通常将“少数族裔”食品边缘化到一个过道,拥挤且不合逻辑地展示,而H Mart 从多层面接纳了亚洲食品。

“食物是我母亲表达爱意的方式,”Zauner 写道。 “……我总能从她打包的午餐中感受到她的爱意。我几乎不会说韩语,但在 H Mart 我感觉我说地很流利。”这是 Zauner 在她的回忆录中描写的许多关键点之一,诸多的主题无缝地融入这些画面,而不是痛苦生硬的描述。我们跟随Zauner哀悼她的亲人,接受她的童年与她的韩国血统的冲突,以及作为一个年轻人再次拥抱它。从这个非常具体的个人经历中,她把自己的视野扩大到人们在寻找共同力量的渴望。

Zauner 的韩国移民母亲在这本回忆录中是一个完全成型的角色,一个我们都想认识并且可能选择避免的女人,因为我们在生活中看到了太多的她。她的完美令人愤怒,她的“爱、残酷、毅力,而且它“从不放任自己一丝的弱点。”贯穿这本书的一句话,“省下眼泪,留给过世的母亲”,可以说明Zauner自己的韧性。她在高中四年级时精神崩溃,几乎无法进入大学。在俄勒冈州尤金长大时,她没有办法来理解她“对白肤色的渴望”。在韩国首尔,别人定义的她的身份从来都不是绝对的。在首尔,她是白种人,在尤金,她是学校里为数不多的混血儿之一。默认情况下,她被认为是普通的亚洲人。正是她必须扮演的这种谨慎平衡了赋予这个故事更多的悬疑。这位年轻女子将如何与身患绝症的母亲和远在他乡的父亲达成协议?什么将被证明是可以解决所有问题的通用语言?

对于熟悉美食的人来说,Zauner 对韩国菜肴的热爱就像是在欢迎老朋友回到他们的生活中一样。有 gyerenjim(一种咸味蛋羹)、tteokguk(一种用温和的牛肉汤制成的年糕汤)和 yaksik(用蜂蜜、酱油、芝麻油、枣和栗子卷起来的年糕。)对于那些不熟悉韩国菜的人来说, Zauner的精心描绘是我们进入丰盛晚餐的方式,我们的餐桌上的每样东西都热气腾腾,多汁,等待经过仔细考虑后的吞噬。在她的妈妈去世后,Zauner 和她的父亲前往越南进行康复疗养。他们从那里的美食中得到安慰,但对食物的联系并不像她与母亲分享的那样。她的父亲毫不掩饰地宣称他和米歇尔是“美食家”,她并不苟同:“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一个成年人自称是美食家更让我厌恶的了……把我们当作某种无所不知的美食评论家到处炫耀,然后贬低当地的食物。”

最重要的是,《在 H Mart 的哭泣》是一个关于韩国妈妈和孩子之间动态的故事。 Zauner童年时期在韩国度过的时光里学会了阅读和写作。 “所有的韩国妈妈都取了孩子的名字,”她写道。 “智妍的妈妈就是智妍的妈妈,Esther的妈妈就是Esther的妈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们的真名。他们的身份被他们的孩子所吸收。” Zauner 无法理解这些韩国孩子,他们似乎被父母的顺从所吸引。在母亲去世前 8 年,17 岁的她因患神经衰弱反而而表现出了一种脱离母亲的独立,孝道,体现了母女骨肉相连乃至最后一刻。无论是在韩国澡堂(Jimjibang)度过的时光,还是只是在困难时期在床间寻求慰藉,相互拥抱,她的服从就像她无法理解的这些韩国同学一样强烈。想想这个令人心碎的场景,Zauner、她的父亲和她的新丈夫彼得与她已故母亲的遗体共处一室的几分钟,“我想到了我被已故母亲和新任丈夫夹在中间的场景……我想象着一张有我们四人的鸟瞰图。在右边,一对新婚夫妇开始他们新章节,在左边,一个鳏夫和一具遗体,结束了他们三十多年的婚姻。”

《在H Mart 的哭泣》 的最大优势在于,它会在读者关闭最后一页后回响很长时间。它不像琼·迪迪昂(Joan Didion)的《神奇的思考之年》(Year of Magical Thinking)和《蓝色的夜晚》(Blue Nights)等最近一些最好的悲伤作品那样的强调和渲染。Michelle Zauner比最近去世的Didion年轻半个世纪,但她对死亡和我们超越悲痛的能力同样毫不留情。我们不能忽视或延迟悲痛的过程,因为它会以多种方式发生在我们所有人身上。下次当我们看到有人独自在 H Mart 的后排过道,我们只能阅读、关联,也许还能理解背后的故事,哭泣是因为他们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舢舨由非營利組織華美福利會出版,是新英格蘭地區唯一的雙語中英文雙語報紙。舢板是雙周刊,在波士頓地區免費派發,並且被傳遞到夏威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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