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22日 | Vol. 53, Issue 22

中国导演邱阳首部剧情长片《空房间里的女人》舢舨在翠贝卡电影节首映后与导演对话, 谈及其创作且对角色人性的探索

中国导演邱阳在今年的纽约翠贝卡电影节上展示了他的首部剧情长片空房间里的女人《空房间里的女人》(英:Some Rain Must Fall)。该片讲述了40岁的蔡的故事,蔡是一位母亲和家庭主妇,她非常重视家庭,但在一次意外事故后,她的生活失去了方向,完全失控。

该片获得了2024年第 74 届柏林国际电影节的奇遇单元评委特别奖,并在该电影节的国际叙事竞赛中首映。导演邱阳是中国江苏省常州的著名电影制片人,毕业于格里菲斯大学和维多利亚艺术学院。他凭借2013 年上映的处女作《世界》,在韩国亚洲短片电影节、墨尔本国际电影节和奥登塞国际电影节等多个电影节上获得了高度认可。

他的毕业作品《日光之下》(2015)入围第68届戛纳国际电影节“电影短片基石单元” 、获得第52届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创作短片提名,并在其他60多个国际电影节展映。2017年,《小城二月》获得第70届戛纳国际电影节短片金棕榈奖,使邱成为首位获得此殊荣的中国导演。该片还获得了多伦多国际电影节最佳国际短片奖。他的另一部剧情短片《南方少女》(2019)在戛纳影评人周期间获得了莱茨电影发现奖。舢舨记者采访了导演邱阳进一步了解了他的创作。

舢舨:您在采访中曾提到,您所有的电影都是在您的家乡中国常州拍摄的。《空房间里的女人》也是这样吗?剧中人物讲的是常州方言吗?您选择地点有什么原因吗?

邱阳:是的,就在常州。在《空房间里的女人》中,所有成年人之间的对话都是用当地方言,这是一种吴语(上海话也是吴语)。孩子和大人之间的所有对话都是用普通话进行的。

这是我家乡的一个不幸的现实。由于政府大力推广标准汉语(普通话),越来越少的年轻一代能说当地方言。

在我们这一代,我们在学校只被教导说普通话,但幸运的是,我可以在家里和父母说方言。然而,对于我之后的几代人来说,他们的父母大部分在家里只会说普通话,所以他们再也无法学习方言了。

在我的家乡拍摄是一个非常直观的选择,因为我所有的电影都受到我自己的生活、我的家庭或我经历过的事件的故事的启发。所以,在我的家乡拍摄是很自然的。

舢舨:《空房间里的女人》和您之前的电影,如《小城二月》和《南方少女》一样,似乎是从女性的角度讲述的。这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邱阳:最简单的答案是,我的电影总是关于人物探索。这是我通过这些角色探索人性的复杂性和脆弱性的机会,而我还没有真正找到一个我有兴趣探索的男性角色。

就我个人而言,我在成长过程中一直与母亲保持着非常紧张的关系。困难而又强烈。所以,拍摄这些关于中年家庭主妇的电影是我理解、探索和处理我与母亲关系的一种方式:她是谁,她来自哪里。反过来,这也是一种更好地了解自己的方式。

舢舨:是什么启发您创作《空房间里的女人》,您希望通过这部电影向观众传达什么信息?

邱阳:我想灵感来自于我想要理解这个角色,这个作为普通的中年全职家庭主妇(部分灵感来自我的母亲)。

全职家庭主妇或母亲似乎总是在我们身边,但同时又几乎是隐形的。我们只在早上和晚餐时间看到她们。我们从来不知道她们一天中大部分时间在做什么。我们不知道她们经历了什么挣扎,她们可能遇到过什么事情,她们放弃了什么梦想。她们一生都在努力照顾别人,却不照顾自己。

舢舨:您的电影经常采用半遮挡镜头,具有艺术视觉风格, 以及您提及过您有绘画背景。您能分享一下您如何设计这些电影画面的方法或过程吗?

邱阳:我通常会从我最喜欢的一些画家那里寻找电影整体氛围的灵感。一位美国绘画大师爱德华·霍普(Edward Hopper)特别启发了这部电影。

说到镜头设计,大部分来自有机本能和漫长的选址过程。我和我的摄影师 Constanze Schmitt 通常会在拍摄现场呆很长时间,和替身一起拍很多照片,试图想象场景在空间中会如何展开。然后,我们会坐下来,翻看照片,并根据照片讨论镜头列表。

对于这部电影,一个主题也影响了我们如何拍摄女主角。这部电影探索了这个女人的不同侧面和阴影,并通过这段旅程,试图找出这个女人到底是谁(这也是这个女人在电影中所经历的过程)。所以我们尽量避免拍摄太多正面镜头,但总是尝试从侧面或背后拍摄她。

舢舨:电影中有一些关于同性爱情的微妙暗示。您想通过这部电影传达什么特别的信息?

邱阳:这个暗示是我想给观众各自体会的。我认为性是所有人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即使是中国中年全职家庭主妇也是如此。但这只是人的一部分,是复杂人性中的一个方面。

舢舨:对于今年不能参加翠贝卡电影节的观众,《空房间里的女人》是否会与您的其他作品一起面向更广泛的观众?

邱阳:是的,我的制片人正在努力让不同地区的观众看到这部电影。但当然,对于非英语电影来说,这个过程总是需要一些时间。我之前的短片可以在亚马逊和 Criterion 频道上找到。

舢舨:在制作《空房间里的女人》时,您有什么特别的记忆想分享吗?您有什么即将开展的项目或未来计划吗?

邱阳:我真的很享受写作的过程。这是我最自由、最有趣的部分。在这个部分,我可以探索未知,探索人性中的所有灰色地带,几乎没有任何约束。在这个部分,我可以花时间做白日梦,等待灵感的到来。我正在构思一个新的故事片创意和一些新的短片创意。

邱阳:你曾提及到拍“体制下的艺术电影”。这些年来情况有什么变化?您现在面临什么挑战,又有哪些风险?您是如何克服的?

邱阳:我认为中国的审查制度一直在变化。很难用一个简短的回答来描述这种情况。我认为拍体制外的电影最大的困难是融资和选角,因为显然,如果不通过审查,这部电影就不能在中国市场上映。对于这部电影,我想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遇到任何风险,因为这部电影并不涉及政治敏感,我们试图低调地做所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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